沁园春 沧洲怀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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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首京华,云山千叠,暮雨乍晴。念乌衣巷口,分飞旧燕,黄金𧥧下,长绕新莺。

好友忘形,联诗成韵,一片孤帆天际行。停桡问,是沧洲近也,客梦方醒。

烟凝远水空明,见麦秀两岸青。想晋时人物,凄风疏柳,汉家枝叶,遗垒残星。

仙岛犹存,麻姑何在,东望蓬瀛千古情。还堪听,这木门城下,夜柝寒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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佟世南

字梅岭,清满洲(辽东)人。康熙年间任临贺知县,善填词,长于小令,修辞婉丽,意境幽美,曲折含蓄,词风与纳兰性德相近。著有《东白堂词》、《鲊话》、《附耳书》等。 64篇诗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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潍县署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 / 墨竹图题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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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
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

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
在衙门里休息的时候,听见竹叶萧萧作响,仿佛听见了百姓啼饥号寒的怨声。

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
我们虽然只是州县里的小官吏,但百姓的每一件小事都在牵动着我们的感情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冯天瑜主编.《朝读经典》.湖北:武汉大学出版社,2016:842、 袁世硕主编.《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简编》.北京:中国人民出版社,2015:762

衙斋(zhāi)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
署:衙门。年伯:古称同榜考取的人为同年,称“同年”的父辈为年伯。中丞:清代将巡抚称为中丞。衙斋:官衙中供官员居住和休息之所。萧萧:拟声词,形容草木摇动声。些小:很小,这里指官职卑微。

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
吾曹:我们。关情:牵动情怀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冯天瑜主编.《朝读经典》.湖北:武汉大学出版社,2016:842、 袁世硕主编.《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简编》.北京:中国人民出版社,2015:762

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是民间疾苦声。
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

  这是一首题画诗,诗人从写竹入手,托物言志,语多谦逊委婉,表达了对民众的忧虑关切之情,以及自己的责任感与清官心态。

  第一、二句点明诗人身份与周边环境,紧扣画中风来疏竹的主题。“衙斋”说明自己身为官员;不言“官邸”“府第”等,既表明自己的官阶较低,又有谦逊之意。忙中偷闲,静卧休息,却听得似有风雨之声,原来那是衙中自己亲手所植的竹林幽篁为清风所动,萧萧作响,意趣横生,同时给人一种十分悲凉凄寒之感。第二句诗人振腕转笔,由竹叶声响联想到民间疾苦,一个“疑”字道出了诗人的爱民之心与勤政之意,表达了他对百姓的真挚情感。他在任期间确实对百姓关怀备至,深得百姓的感戴。最后因擅自开仓赈济,触犯了贪宫污吏的直接利益,而被诬告罢官。

  第三、四句写诗人事无巨细、永远恪尽职守、关怀百姓。诗人直陈自己官职卑微,只是一个普通县官,语虽自谦,却用“吾曹”点出像诗人等这种下级基层官员在全国的数量之广,将之上升到普遍的高度。末句语带双关,还是用题咏画竹的方式说明,然而只要是有关民众疾苦,无论事情大小,都会放在心上。由题竹始,又终于咏竹,表面上看是咏竹,实际上却比喻民问疾苦,虚实相间,意味深长。为民解忧,是为官者责任所在,这两句诗拓宽了诗歌的内涵,照应了画意和诗题。

  全诗语言质朴,不用典故堆砌,既有明智自勉之心,更含有相与为善之意,竹之清雅超拔与诗人的两袖清风的高尚节操自然相照。四句诗把诗人对百姓真挚而执着的人道主义情怀寄寓其中,是题画诗中的佳作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李寅生主编.《古诗品读》.四川:四川辞书出版社,2015:2392、 孙朝成编著.《三千年选解三百首·中国传统诗词摘珍解妙》.北京:作家出版社,2015:3043、 中华书局《月读》编辑部编著.《月读》.北京:中华书局,2010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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丑奴儿令·沉思十五年中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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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思十五年中事,才也纵横,泪也纵横,双也箫心与剑名。
春来没个关心梦,自忏飘零,不信飘零,请看床头金字经。

沉思十五年中事,才也纵横,泪也纵横,双负箫心与剑名。
我于沉思中回首十五年间的往事,想到自己才气纵横,却屡遭挫折,辜负了自己的理想,不禁泪流满面。

春来没个关心梦,自忏飘零,不信飘零,请看床头金字经。
春天来了,我却连一个好梦都作不成,我为自己已逝的年华忏悔,然而我不相信此生终将如此,请看我的床头放着佛经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孙钦善选注.龚自珍选集:人民文学出版社,2004年01月第1版:3562、 龚自珍著;侯荣荣解评.龚自珍集:三晋出版社,2008:第167页

沉思十五年中事,才也纵横,泪也纵横,双负箫心与剑名。
十五年:这里指作者十八岁(嘉庆十四年,1809年)成人立志以来,到道光三年(1823年)的十五年。箫:指赋诗忧国的哀怨幽情。剑:指报国的雄心壮志。剑态、箫心,是龚自珍诗词中经常对举出现的两个意象。

春来没个关心梦,自忏(chàn)飘零,不信飘零(líng),请看床头金字经。
春来没个关心梦:写梦境的空虚以衬托理想的无着。关心:留心。忏:这里指对渡过的岁月感到痛惜。请看床头金字经:是说想通过念佛经以解脱现实的处境。金字经:佛金字,指用金泥书就的文字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孙钦善选注.龚自珍选集:人民文学出版社,2004年01月第1版:3562、 龚自珍著;侯荣荣解评.龚自珍集:三晋出版社,2008:第167页
沉思十五年中事,才也纵横,泪也纵横,双也箫心与剑名。
春来没个关心梦,自忏飘零,不信飘零,请看床头金字经。

  词的上半阕,作者用了寥寥数笔,就把他从十七岁以来十五年间的坎坷经历粗略地描述了一番。用了两个“纵横”,把自己怀才不遇,箫剑双也的心情形象地表达出来。才“纵横”,是说他的才能大,泪“纵横”,是说他的悲哀多。“箫心”侧重于生活中的各种幽情亲情,“剑名”则主要是大的人生追求和志向抱也,二者“双也”,作者只赢得泪纵横。

  词的下半阕,进一步写个人生活之悲:春天来时,连个关心的梦都做不成,不言没人关心自己,反言自己无倾注关心的对象;不说真实的关心,只求做个关心梦,话语中所包含的这些凄怨哀伤,是十分沉痛的。作者又巧妙地用了两个“飘零”,把自己为了功名,南北数次奔波的经历和自我安慰的复杂心情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。看了词的最后一句话才知道,作者一生漂泊无定,如今虽有些悔怨,但他已不看重这些,因为人生本就是雪泥鸿爪,因为他已信奉了佛教。

  据史料记载,龚自珍在道光三年有信佛事。他回乡后在苏州与江沅、贝墉等几个佛门俗家弟子搅到一起,还参加了拜佛诵经。在作者的许多诗歌中,都有他学佛的印记,不少佛经上的语言,被龚自珍写入诗歌中。作者实际上是想通过学佛来解脱自己考场不得意的失落,这也是当时许多失意文人的通常做法。不过,读了这首词的最末一句,往往有一种苦涩生出,让人同情作者,这正是此词的艺术魅力所在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龚自珍著;侯荣荣解评.龚自珍集:三晋出版社,2008:第167页2、 吴功华.龚自珍:安徽人民出版社,2007:第149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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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发苕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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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心如水水如愁,容易归帆趁疾流。
忽讶船窗送吴语,故山月已挂船头。

客心如水水如愁,容易归帆趁疾流。
游子的归乡之愁好似流水绵绵不尽,河水迅疾让归州行驶更加容易。

忽讶船窗送吴语,故山月已挂船头。
忽然惊讶的听到船窗外传来吴地的语调,故乡的月亮已经照在船头。

客心如水水如愁,容易归帆趁疾流。
客心:游子之思。

忽讶船窗送吴语,故山月已挂船头。
忽讶:忽然惊讶。

客心如水水如愁,容易归帆趁疾流。
忽讶船窗送吴语,故山月已挂船头。

  首句“客心”,指离乡在外的心情,通常说来,免不了一个“愁”字。然而作者并不直接将“客心”等同于“愁”,而是在“客心”与“愁”之间,阑入“水”的意象,连用两“如”字绾结三者,使“客心”与“愁”产生距离,仿佛两事原本了不相干,只是因为都与水有相类之处,所以经由水偶然牵合在一起似的。起手故为曲折,用笔摇曳而蕴藉。

  但阑入“水”的意象,主要意图还不在此,而在于带出次句。看到次句,读者方才恍悟,“水”字实有所指,不是虚设的譬喻。它指运送作者舟行还乡的河流。河水流速迅疾,使归舟走得很快。急流是因,在前,归舟容易是果,在后,且“容易”按正常语序,又该放在“归舟”之后,修饰后者。可是这里却句法倒装,把“容易”置于最前面,突出了作者最强烈的感受。

  而这句反过来,对上句也起到了定向的作用。以水喻愁,古人诗中其例甚多,喻义不止一端:或以水喻愁绪的深,如唐彦谦《留别》:“龙潭千尺水,不似别情深”;或以水喻愁绪的长,如李白《金陵酒肆留别》:“请君试问东流水,别意与之谁短长”;或以水喻愁绪的百转千回,如温庭筠《锦城曲》:“巴水漾情情不尽,文君织得春机红”,等等。叶燮的喻义又是什么?通过次句可以确认,他是用水流之急比拟愁绪之浩荡,并且这愁绪同水一样,均是指向他的家乡。

  后两句顺着“容易”而来。何以见得舟行容易?即从不知不觉间已近故乡见出。叶燮乃江苏吴江人,乍闻吴语,自然倍感亲切。第三句的“忽讶”,点出舟行速度快得出乎意料。这一句原作“忽讶推篷吴语是”,今本为叶氏门生沈德潜所改。细细吟味,改句确是胜过原句。原句推篷而闻吴语,是作者主动行为在先;改句语声送入窗内,作者完全是被动的,意外的味道更其浓厚。复以声律而论,原句是“平仄平平平仄仄”,正对下句的“仄平仄仄仄平平”;改句变作“平仄平平仄平仄”,第五、六字平仄易位,自拗自救,令人一上口便稍觉惊异,同要表达的意外之感恰相匹配,声、情相得益彰。这句改动,艺术上是绝对站得住的(“船”字重出,强调所写均系船中所感,不是疏忽)。叶燮的推篷闻声当为写实,沈德潜的隔窗闻声则为诗人的加工,这就是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分野所在了。写诗有时候是不可拘泥实情的。贾岛《题李凝幽居》“僧敲月下门”句,“推”、“敲”两字怎生取舍,迟迟未能定夺。倘使一切照实交代,何来犹疑?犹疑是因为这里的一切考量,目的都在构造意境而不在还原事实。这件事本身大概也属子虚乌有,但久成美谈,则是因为它确乎道出了一些诗艺的真谛。当然,虚构得有个分寸,它是为表达作者所要表达的东西服务的,应该锦上添花,不宜喧宾夺主。若像张枢那样,赋[惜花春]词,“琐窗深”句末字为求声韵优美,改“深”为“幽”,继又改“幽”为“明”(事见张炎《词源》卷下《音谱》),不悟“明”字与他要表达的深幽之境,意义背道而驰,就不免虚构得失去分寸感,未足效法了。

  回到叶燮这首诗上来。末句由听觉拓展至视觉。此时故山尚未在望,然而作者藉由明月,先点出故乡近了。月光原是遐迩普照的,照着故山的月光也照着我的船头,这是正常现象,殊不足以证明我离故乡之近。然而这句诗明明传达出一个讯息:故乡已经不远。这不是一个理性的证明,而是一个艺术的证明。叶燮论诗,尝指出诗与寻常文字不同,可用以表现“不可言之理,不可述之事”,“若以俗儒之眼观之,以言乎理,理于何通?以言乎事,事于何有?所谓言语道断,思维路绝。然其中之理,至虚而实,至渺而近,灼然心目之间,殆如鸢飞鱼跃之昭著也”(《原诗》内篇下)。这句诗无理而有理,正践行了他自己的观点。

  统观全诗,逆推其构思过程,实际上后半所写才是触发灵感的契机。作者由闻乡音,而觉出舟行之速,于是有了第二句。为什么舟行如此之速呢?水流之急是个“真”的解释,由此推进到一个“美”的解释,那就是客心似水,沛然莫之能御,加快了作者的返程速度,于是有了第一句。诗尽管自客心之愁起笔,但在构思之初,此愁已然因故乡在即而消散,所以作者写愁方能写得如此轻盈,也方有余裕在诗艺上从容打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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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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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歌应唱大刀环,誓灭胡奴出玉关。
只解沙场为国死,何须马革裹尸还。

军歌应唱大刀环,誓灭胡奴出玉关。
出征的战士应当高唱军歌胜利归来,决心把满族统治者赶出山海关。

只解沙场为国死,何须马革裹尸还。
战士只知道在战场上为国捐躯,哪会想将来战死后尸体以马革包裹而还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张浩逊,孙祖洁,过伟忠编著.《古小诗精华》:苏州大学出版社,2012.01:第225页2、 程步涛编.《军旅诗词》:解放军出版社,2007年04月第1版:第104页3、 陶冶主编.《名言绝句故事》:商务印书馆,2000年01月第1版:第458页4、 冯亦鹤,汤克友主编.《小学古诗文辞典》:汉语大词典出版社,1998.12:第242页

军歌应唱大刀环,誓灭胡奴出玉关。
出塞:本是乐府旧题,后人多用此题反映军旅、边塞生活。军歌:这里有高唱赞歌、慷慨从军的意思。大刀环:战刀柄上有环,环和“还”谐音,所以用它隐喻胜利而还。胡奴:中国古代对北方和西方各族的泛称,这里是清朝统治者的蔑称。玉关:即玉门关。这里借喻山海关,指要把清朝统治者赶出中原。

只解沙场为国死,何须马革裹(guǒ)尸还。
解:知道,懂得。沙场:战场。何须:何必要。马革裹尸:英勇作战而死,尸体以马革包裹而还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张浩逊,孙祖洁,过伟忠编著.《古小诗精华》:苏州大学出版社,2012.01:第225页2、 程步涛编.《军旅诗词》:解放军出版社,2007年04月第1版:第104页3、 陶冶主编.《名言绝句故事》:商务印书馆,2000年01月第1版:第458页4、 冯亦鹤,汤克友主编.《小学古诗文辞典》:汉语大词典出版社,1998.12:第242页
军歌应唱大刀环,誓灭胡奴出玉关。
只解沙场为国死,何须马革裹尸还。

  “拼将热血洒疆场 ”,这是一首边塞诗,写于1906年。当时作者从日本回国,曾北上游历,在吉林、辽宁一带察看形势,一路走来,有许多感想,于是就留下了这首七言诗。

  “军歌应唱大刀环,誓灭胡奴出玉关。”,这开篇的两句,诗人便是直抒胸臆,直接表达出了自己内心的一种愿望,而且这两句,也是非常好理解;对于出征的士兵来说,应该要高唱着战歌,然后胜利归来,只有要决心,一定是可以把胡奴赶出玉门关去。其实这更多的是诗人一种内心的表现,由于当时的满族从关外,入主中原,使得很多的文人,都有这着这样的一种抱负,但是徐锡麟这首诗,则是显得更为独特,也更加的霸气。

  第三句在前句的基础之上,更进一步深化出征战士的思想境界,把他们出征的雄心和壮志上升到为国牺牲的高度。“只解”是说心中所存唯一的念头,排除了其他的种种想法。古人在对待“死”的问题上,很崇尚为国而死,为朋友而死,为公而死,为义而死,等等,其中尤以为国捐躯被看作无上光荣的事,尤其是战场上为国牺牲,更是高于一切的莫大荣幸。这句诗正好体现了上述内容,强调了“为国”二字。

  末句,总领全诗,从反面讲,为国牺牲、战死沙场,既然是人生最大的荣幸之事,那么,对于尸体归葬的问题,就不必考虑了。“徐锡麟把东汉时期马援“马革裹尸”的思想又作了更进一步的发挥,他用了“何须”两个字,认定了只要为国牺牲不问其它;至于尸体归葬故土的问题,并不重要,所以才说“何须……还!”

  这首诗抒发了作者义无反顾的革命激情和牺牲精神,充满了英雄主义气概,把一腔报效祖国、战死疆场的热忱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在写下了这首诗的一年以后,作者在安庆起义,失败被捕,清政府要他写口供,他挥笔直书:“尔等杀我好了,将我心剖了,两手两足断了,全身碎了,均可,不可冤杀学生。”尔后,慷慨就义,他用生命实现了自己的理想。这首诗感情豪放激扬,语气慷慨悲壮,英气逼人,最后一句“何须马革裹尸还”,写出了他壮怀激烈、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。总之,这是近代边塞诗中难得的一首好诗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刘琦,周奇文著.《塞漠雄魂》:吉林文史出版社,1997.01:第364-365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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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花子·林下荒苔道韫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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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下荒苔道韫家,生怜玉骨委尘沙。愁向风前无处说,数归鸦。
半世浮萍随逝水,一宵冷雨葬名花。魂是柳绵吹欲碎,绕天涯。

林下荒苔道韫家,生怜玉骨委尘沙。愁向风前无处说,数归鸦。
林下那僻静之地本是谢道韫的家,如今已是荒苔遍地,可怜那美丽的身影被埋在了一片荒沙之中。这生死离愁无处诉说,只能抬头尽数黄昏归来的乌鸦。

半世浮萍随逝水,一宵冷雨葬名花。魂是柳绵吹欲碎,绕天涯。
半生的命运就如随水漂流的浮萍一样,无情的冷雨,一夜之间便把名花都摧残了。那一缕芳魂是否化为柳絮,终日在天涯飘荡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纳兰性德著;崇贤书院释译.图解纳兰词:黄山书社,2016.03:第135页-第136页2、 张菊玲,李红雨著.纳兰词新解: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,2014.10:第127页

林下荒苔道韫(yùn)家,生怜玉骨委尘沙。愁向风前无处说,数归鸦。
林下:幽僻之境,引申为退隐或退隐之处。道韫:谢道韫,东晋诗人,谢安侄女,王凝之之妻。生怜:可怜。玉骨:清瘦秀丽的身架,多形容女子的体态。

半世浮萍随逝水,一宵冷雨葬(zàng)名花。魂是柳绵吹欲碎,绕天涯。
名花:名贵的花,同名花一样的美人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纳兰性德著;崇贤书院释译.图解纳兰词:黄山书社,2016.03:第135页-第136页2、 张菊玲,李红雨著.纳兰词新解: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,2014.10:第127页
林下荒苔道韫家,生怜玉骨委尘沙。愁向怜前无处说,数归鸦。
半世浮萍随逝水,一宵冷雨葬名花。魂是柳绵吹欲碎,绕天涯。

  这首词,有人认为是悼亡之作,但至少表面看上去也像一首咏物词,至于咏的是什么,也许是雪花,也许是柳絮,迷迷蒙蒙,说不大清。

  “林下荒苔道韫家”,句子开头的“林下”二字,看上去绝不像是典故,很容易被忽略过去,其实,这正是谢道韫的一则轶闻:谢遏和张玄各夸各的妹妹好,谁的妹妹都是天下第一,当时有个尼姑,对这两个妹妹都打过交道,有人就问这位尼姑:“你觉得到底谁的妹妹更好呢?”尼姑说:“谢妹妹神情散朗,有林下之怜;张妹妹清心玉映,是闺房之秀。”“林下之怜”是说竹林七贤那样的怜采,“林下”一词就是这么来的,那位谢妹妹正是谢道韫。

  谢道韫在诗词当中的意象一重一轻大约共有两个,重的那个是和下雪有关:谢家,有一天大家在庭院赏雪,谢安忽然问道:“这雪花像个什么呢?”谢安哥哥的儿子谢朗抢先回答道:“就像往天上撒盐。”众人大笑,这个时候,侄女谢道韫答道:“不如比作‘柳絮因怜起’更佳。”——仅仅因为这一句“柳絮因怜起”,谢道韫便在古今才女榜上雄踞千年。从这层意思上说,容若写“林下荒苔道韫家”,或许和雪花有关,或许和柳絮有关。

  轻的那个,是从谢道韫的姓氏引申为“谢娘”,而谢娘这个称呼则可以作为一切心爱女子的代称。从这层意思上说,容若写“林下荒苔道韫家”,或许是在怀人。

  歧义仍在,究竟确指什么呢。下一句“生怜玉骨委尘沙”不仅没有确认前一句中的歧义,反倒对每一个歧义都可以作出解释。生,这里是“非常”的意思,而“玉骨委尘沙”既可以指女子之死,也可以指柳絮沾泥,或者是雪花落地。前一句里留下来的三种歧义在这里依然并存。

  “愁向怜前无处说,数归鸦”,点明愁字,而“归鸦”在诗歌里的意象一般是苍凉、萧瑟。乌鸦都在黄昏归巢,归鸦便带出了黄昏暮色的感觉,如唐诗有“斜阳古岸归鸦晚,红蓼低沙宿雁愁”;若是离情对此,再加折柳,那更是愁上加愁了,如宋词有“柳外归鸦,点点是离愁”,有“长亭柳色才黄,远客一枝先折。烟横水际,映带几点归鸦”。归鸦已是愁无尽,前边再加个“数”字,是化用辛弃疾“佳人何处,数尽归鸦”,更显得惆怅无聊。

  “半世浮萍随逝水,一宵冷雨葬名花”,下片开头是一组对句,工整美丽。上句是柳絮入水化为浮萍的传说,而“半世”与“一宵”的对仗,时间上一个极长,一个极短,造成了突兀陡峭的意象;推敲起来,“半世浮萍随逝水”似乎是容若自况,“一宵冷雨葬名花”则是所咏之人或所咏之物。

  末句“魂似柳绵吹欲碎,绕天涯”,化自顾敻词“教人魂梦逐杨花、绕天涯”,却明显比顾词更高一筹,以柳絮来比拟魂魄,“吹欲碎”双关心碎,“绕天涯”更归结出永恒和飘泊无定的意象,使情绪沉痛到了最低点。

参考资料:

1、 苏缨著.纳兰词典评:湖南文艺出版社,2015.09:第191页-第193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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